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佘德平:滩头的水磨坊
2019-08-19 17:23:58 字号:

  在我记忆的深处,总是欢快地奔流着一泓清清的溪水,伴随着水磨旋转发出悠扬的歌声,时时萦绕在耳边,挥之不去。而当我写作《滩头拾贝》系列散文的时候,有很多人建议我写一写故乡——隆回县滩头古镇的水磨坊。第一个提建议的有胜同学,还有以前或住在水磨坊旁、或对水磨坊印象深刻的老乡,提供了弥足珍贵的素材,丰富了我的回忆。

  小溪穿镇而过,溪水之上蹲伏着四座古老而富有生机的水磨坊。这一座座水磨坊,就成了古镇一道道美丽的风景线。轻轻拂去历史的浮尘,吱吱嘎嘎的呼唤便从时光隧道的那头响起,我孩提时的记忆跟随着厚重的碾轮渐渐地清晰起来。水磨坊,其实就是磨面粉的作坊。我去得最多,也最为熟悉的就是处于小溪中游、小学同学刘建荣家的水磨坊。

  他家水磨坊的上游建有一条水坝,坝的边上有一个布满青苔的引水槽,木质的引水槽约有一尺宽,十米长。磨面的时候,把水闸板一提,清清的溪流就一边争先恐后地涌进水槽,一边欢快地呢喃着、歌唱着,最后飞花溅玉般滚落下去,冲击木水轮飞速转动从而带动石磨转动。磨盘旁凌空的两根木条上架着长方形的木质面罗,由摇臂推拉做水平运动,而在两扇磨盘的吟唱中就会有一圈圈雪白的面粉款款吐洒出。

  水磨坊是人类早先利用水能的典范,也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。它充分展示了古代劳动人民以水为动力,用立轮带动卧轮进行磨面的智慧。

  能吃上一碗面条,在那时是比较“奢侈”的,就跟吃荤菜“打牙祭”一样。去乡下捡拾的麦穗积累得多了,或者妈妈乡下的娘家人“走亲戚”带来几升麦子的时候,妈妈就会指派我兜上一两毛钱,提着一袋麦子,去水磨坊加工成面粉,制成面条。这个差事,我是很乐意去完成的,一是可以去水磨坊玩儿,二是可以吃上久违的面条了。当我屁颠地来到水磨坊,将一袋麦子交给水磨坊老板后,就或站或坐,或围着磨盘打转,听着溪水流动的哗哗声,水打木轮的飞旋声,平轮转动的吱呀声,磨盘旋转的磨合声,面罗摇动的咣咣声,还有人们开心的欢笑声,就像是在欣赏贝多芬的交响曲一样,感到是多么的快乐和舒畅,多么的幸福和美好!

  当然,水磨坊还是我们孩提时的“欢乐谷”。小时几个玩伴,喜欢找块石头垫着坐在水磨坊前的水坝上,把两只小脚丫悬空,看白练似的溪水洒落脚背,碎落成无数美丽的浪花。浪花跳跃着像珍珠般滚落下去,在深水潭里,又变成了雪白雪白的泡沫……引水槽里还可以发现有小螃蟹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,好奇地眺望外面的世界。有调皮的玩伴,偶尔会偷偷地把引槽的木闸提起,把蓄满的水放干。当水磨坊要磨面的时候,已经没有水流来带动水磨了。这时刘建荣的妈妈就会扯开嗓子骂:“是哪个剁脑壳的,我要告诉你屋里娘老子,让你呷一顿‘竹笋子炒肉’!”

  这个“竹笋子炒肉”,可不是“打牙祭”,而是我们滩头细伢子在外面淘气惹了事,妈妈们往往会用竹枝条抽打小屁屁来教训教训。竹枝条打屁屁,虽然不会伤筋动骨,但打得重了,屁屁会火烧火燎般疼痛,睡觉都不能挨床,只好侧着身子睡。

  水磨坊的下面,因为常年受到水流的冲刷,溪水聚成深潭,清亮的水也变成了碧绿色。水深石头也大,大石头下面往往藏有大螃蟹,需要几个小玩伴,使出吃奶的劲,才能将大石头掀翻,捕获隐藏得很深的大螃蟹。水磨坊下面鱼虾也多,但水深不容易捕捞。我们就会找来几坨生石灰,丢进水里,看溪水“咕噜咕噜”冒着泡,慢慢发白晕染开来,不一会小鱼小虾就昏昏然浮出水面,这时,你只管“手到擒来”便是了!

  间或,在水磨坊下还能看到这样的风景:一男一女紧挨着或者拥抱着,蹲坐在露出水面的巨石上,嘴唇嚅动着,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。不过说什么话我们是听不到的,哗哗的水声替他们打了掩护。虽然是少不更事的细伢子,我们也“通味”得很,知道成人之美,总是像乖巧的小猫一样溜之乎也!

  如今,水磨坊的故事远去了,那不知吟唱了多少岁月的古老石磨也成了历史的陈迹,成为记忆长廊里的一组浮雕。但是,每当回到滩头,我仍喜欢在傍晚的馨风里,独自来到溪边的水磨房遗址,听一听那儿的溪水呢喃,望一望远处的青山夕照,找一找远逝、模糊的水磨声……

  (佘德平,隆回县滩头镇人,大学文化,在全国各级报刊发表文学作品、新闻通讯数百篇)

来源:邵阳日报|0

作者:佘德平

编辑:redclou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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