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不让人活了！”我 呯 地关上办公室的门，看了一下表：凌晨3点！连续几个夜晚加班的辛苦和辘辘饥肠让我崩溃。一想到明天还要过这种日子，我愤怒地对着黑暗的夜空吼了一声。

回家！！！

夜色如墨浓。桂花街没有路灯，手电筒照在黑色的泥土路面只现出一个浑黄的光圈。桂花街很安静，有鼾声很刺耳。

快到桂花街口，前面隐约有一点光亮。走过去，光是从一家屋内发出来的。屋里面一片死寂，一盏十五瓦的白炽灯像垂死老牛的眼。

我站了一会，才辨认出屋里还有几个人。有一个女人趴在地上，一动也不动。这人是病了，还是死了？其他人怎么会无动于衷！我走了进去，一张脸转了过来，一块黑色的胎记占了他大半张脸，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我吓了一跳，仔细看了一下，认出他是何氏水果店的疤痢。

疤痢不姓何，他老婆姓何。夫妻俩在老街开了一家水果店，因为占道经营，经常和城管队的人吵闹。城管队的人逼他们将店外的水果搬进去，等城管队的人一走，他们又将水果搬出来。店里时常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帮着摆水果、拿水果。孩子长得蛮清秀的，何氏说那是她的儿子。

疤痢把我拉到一边，从袋里摸出一支烟递给我，我摆摆手。他把烟送到自己嘴里，又从袋里摸出火柴，颤颤抖抖划燃，将烟点上。大口大口吸着烟。

烟快烧到嘴边时，他才丢掉烟，缓慢地吐出一句：我的崽在河里淹死了！埋了！

我猛然一惊，才想起昨天下午在办公室赶材料，出来上厕所时听见同事议论，资江河里溺死一个小孩。说是几个小孩在河里游泳，一个小孩游着游着突然就不见了。资江河里每年都要淹死人，我也没多在意，没想到溺亡的竟是疤痢和何氏的儿子。

我心头一紧，脑海中浮出那个孩子清秀的脸和一双如水样的眼睛，想起前不久最疼爱我的奶奶辞世的情景，悲伤从心里溢了出来。一种发自肺腑的痛楚让我窒息！我紧紧攥了攥疤痢的手，松开，转身走入无边的黑暗中。

第二天上午，我没去上班。中午，我胡乱吃了点东西，赶去办公室。经过老街何氏水果店，我下意识地往店里看了一眼，不由得惊呆了：疤痢和何氏正在摆放水果何氏艰难地将一件水果搬到店门边。她眼圈肿胀得如同昨晚那盏灯泡，默默地看了我一眼。眼睛里不只有悲伤，还有坚毅！

苦难的生活并不能把人压垮！